北京痤疮医院哪最好 https://m-mip.39.net/baidianfeng/mipso_8578752.html四蛮离开晋阳书院沿着铁匠巷起凤街、棉花巷半坡街又来到水西关码头,搭上回程便船,天擦黑时回到了河口。一路上他在心里纳谋,此行赴任的湖南常宁地处湘西南边陲,土著居民苗汉杂处,匪盗猖獗山寇岀没,自己孤身上任人地两疏似有诸多不便。这里离常宁三千多里路,行程至少得两个多月,路上头疼脑热灾灾病病,没个结伴同行的人似乎欠妥,但虑及盘缠拮据又感力不从心。反复思量后又觉得路上的花销紧缩节俭些还是能省出来,无非是以步行替代车船,避开驿站住民房该吃干时喝稀粥,反正自己最大的能耐就是读书和吃苦,没人做伴可万万不行,心里反复斟酌,直到下船时才将此事笃定。然而选谁合适呢?他又犯了愁。这时他想起了堂兄广仁的次子喜贵,他幼年丧父,与母亲哥哥相依为命,儿时亦曾就读私塾,十五岁时因家贫辍学田间务农,劳作之余常常手不释卷勤奋读书,闲暇时又喜欢拳脚舞弄几下刀枪棍棒,等闲三五人近他不得,在乡里颇有些名气。而今年过二十尚未娶妻成家,母亲年迈多病常常为此着急忧心,而他竟以“大丈夫四海为家,何患无妻”,敷衍作答,母亲既焦心忧虑又十分无奈,肠子里发痒探不上。四蛮觉得此人文武皆善品行不俗,带出去历练几年寻个出身,也好帮衬自己报效国家。念头刚刚闪过,他突然惊奇地发现,喜贵正是他要寻找得那个合适的人,他这几年的读书精进习武磨练,似乎就是为他上任召唤做的垫底准备,心里不禁一阵欢快欣喜,脚步也快了许多。回到十字街口时,他瞟了一眼自家临街院落的大门,便毫不犹豫地绕过去,径直朝围着篱笆墙的喜贵家奔去,这时夜暮已经悄悄降临,街巷一片墨黑,而喜贵家里尚未掌灯。他刚迈进那座没有门扇的院落时,喜贵家那条看门的小花狗,突然敏捷地蹿到跟前,朝着他一阵猛扑狂吠,四蛮虽顿足俯首佯作检石状诈唬恐吓,但牠丝毫没有退避躲闪的劲头,反而越来越狂,待喜贵岀来吼了一声,牠才听话地返回阳台上,翘着尾巴昂首挺腰汪、汪、汪地欢叫,讨好地向主人禀报不速之客得擅闯以邀功请赏。喜贵俯身遂褒奖着摸了摸牠昂着的头,牠才卧回窗台下绻缩着身子不吭声了。堂嫂见四蛮突然夜里来串门,高兴得急忙点燃了油灯,小心地剔净捻芯上的烧结,昏暗的家(guo)舍才亮了许多,她热情地把四蛮让到炕棱上坐了,而后端了一笸箩核桃红枣冲了一碗糖水,热亲地招待他。嘴里一个劲儿地夸赞四蛮有心劲儿给祖宗增了光,是村里人的骄傲。四蛮嘴里嚼着枣儿憨憨地笑着转移了话题,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母子二人一听便滿心欢喜一口应允。堂嫂激动得一定要留四蛮在家里吃晚饭。四蛮忙说:“谢謝嫂子盛情,我刚从太原学政衙门认领任职文书归来尚未回家,怕时辰不早了母亲惦记,待改日得空了再上门讨扰。”说着便要告辞,堂嫂见挽留不住,便掬了一捧核桃红枣硬塞给他,眼里闪着抑制不住的泪花,嘴唇哆嗦着喃喃地念叨:“贵人扶成,贵人扶成。”一直把他送到院墙外的街口。返回家时见文广叔(bei)正在家(guo)舍与母亲闲聊叙话,似乎已经有些时侯了。四蛮遂上前施礼问安,文广叔(bei)忙站起来委婉恳切地说:“四蛮,叔(bei)叔(bei)求你来了”。四蛮一听马上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上说:“叔(bei)叔(bei)在上,您老此言甚重,侄儿实不敢当啊,您是俺们家的大恩人,自我经年记事起,你对俺们家里时常周济,去年俺“大”去世时又铺垫接济了不少,这次南下赴任的盘缠筹措,也是您老鼎力帮衬,俺们家里老老少少心里都有数儿呢,我上任离家后,家中的老小还得拜托您老看顾照应,我刚才进门时还纳谋着递明上门向您托付呢,”文广叔(bei)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四蛮扶起来。原来文广叔(bei)有个小儿子学名茂才年方十八,因为老年生子家(guo)舍宽裕自幼娇惯,读书不求上进,又不喜田间劳作买卖经营,眼见的功名无望经商不成,又不肯出力受苦劳作,整日里游荡四六不成材地。文广叔(bei)耽忧他在家(guo)舍饱食终日无所作为而荒废了,希望四蛮带到任上早晚管束调教谋个差事,家(guo)舍并不指望他挣钱养家,只为争个脸面,好歹不致走上歧途。这时母亲也在一旁帮腔:“四蛮,你叔(bei)叔(bei)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独自一个出远门,总得有一两个自己人互相照应帮衬,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用谁也得用,茂才是自家兄弟总比旁人强,就带上他和你作个伴儿吧!”四蛮对这个堂弟平日里的作为早有耳闻,心里虽然不甚喜欢,但架不住母亲的恳切帮衬,又不好剥了文广叔(bei)的佛面,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里暗自琢磨:“在我身边做事量他也不敢走样,若能带出去调引得走上正途,对文广叔(bei)也是个交待,也好报答他老人家多年来对自家帮衬周济的恩情。”但随即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只顾了母亲和文广叔(bei)的脸面时脑热,未及深思熟虑便轻率应允,这样一来盘缠的缺口可就更大了,但话已岀口又怎能反悔收回呢?心里不禁一阵暗暗懊恼起来。文广叔(bei)一听四蛮应允了,立刻大喜过望,随即从怀里掏出二十两的纹银放在桌上,感激地说:“俗话说,在家千般好,出门处处难,这是叔(bei)叔(bei)给茂才随的盘缠,路上宽裕些。”四蛮赶紧拿起银子塞进文广叔(bei)的怀里道:“叔(bei)叔(bei),这可万万使不得,银子你收回去,盘缠已经够了,俺心里有数呢,您这是变着法儿贴补俺呢。”文广叔(bei)说,“四蛮,咱家好歹还有个小铺面,一年少说也挣百、八十两银子,怎地也比你家宽裕些,况且这是给茂才随的盘缠,你咋还能这样见外呢!”母亲知道文广是实在人又是诚心的,怕四蛮坚辞推让二人争执相持他下不了台阶,便狠了狠心说:“四蛮你就别推让了,听妈的话留下吧,你叔(bei)叔(bei)是不会收回去,再说了咱们欠你叔(bei)叔(bei)的太多了,等以后你挣了俸银慢慢偿还吧!反正虱多不咬债多不愁。”听母亲发了话,四蛮再也不好推辞了,文广叔(bei)也下了台阶,遂高兴地说:“还是二嫂明理,还是二嫂明理。”随即就坡下驴告辞回家,四蛮陪送到大门外揖礼别过。随着四蛮上任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却把婆姨冀氏心里搅得七上八下惶惶不可终日,手里攥着淘米盆子就上了茅厕,把几个小娃儿的名字颠倒了混着喊,弄得孩儿们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常常一个人托着两只面扑絮的手,傻傻地愣在那里失神发呆,恍恍惚惚神不守舍象丢了魂似的。自打四蛮从京城面试归来后,全家人欢天喜地兴高采烈竟比过年还要高兴,而她的心里却像压了块河瓜石,随着上任时日的一天天临进,这块石头越来越沉重了,压得她心里沉甸甸得喘不过气来,昼夜颠倒浑浑噩噩。自打十八岁那年一顶花轿把她抬进这个家门,她与四蛮休戚与共心心相印,相濡以沫形影不离,虽然日子过得坎坷艰辛不如人意,但夫妻恩爱情深意笃。而今膝下已有五个生龙活虎般的儿子,丈夫却要远赴湖南去做官,这千里迢迢携家带子显然不妥。可他孤身赴任无人陪侍,饮食起居谁来料理?又觉得实在放心不下,每日里掐着指头算日子,心里的苦闷烦躁像烂麻儿似的缠绕成一团。每当夜深人静孩儿们睡熟了时,她就一个人坐在炕头上翻来覆去地思考,十六年来四蛮夜以继日寒窗苦读,三年两头京城应试与科考羁绊,读书的辛劳,落第的沮丧,生活的艰辛,像三座交叉层叠的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早已被淘空怠尽。这一去或三年五载,或十年八年又没有个准日子,平日里头疼脑热缝補洗涮衣食住行,身边没有个知心着己的人照应怎么能行呢?这两天她索性把孩儿们的生活琐事悉数托付给婆母照应,自己腾出身子来专心致志地收拾行装料理四蛮的日常生活。一日三餐天天不重叠,顿顿调着样儿做,荞面圪垛垛、莜面糊擦擦,栲栳栳、搓鱼鱼,山药饺子、磨擦擦,油糕、扁食、蒸馏饭,……早晨酸菜苜蓿和和饭,晚上拌汤黄儿甜苣菜,好象要把他平日里喜欢的家乡饭菜,在这段剩余不多的日子里给他吃个遍。看着四蛮吃得那么香甜那么享受,她不仅没有高兴起来,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这南方人吃得辣椒鱼肉大米饭,他能吃的惯吗?身边没个会做家乡饭菜的着己贴心人照应怎么能行呢?唉!通宵达旦苦思冥想经夜不眠。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她实在逼得沉不住气了,等四蛮和孩儿们都睡熟了,便轻轻地推开上房婆婆的屋门,将心里的耽忧顾虑,布袋里倒南瓜向婆婆倾吐了个够。婆婆皱着眉头听罢,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孩儿,你想的也是妈心里想的,自打四蛮从京城回来那天起,我就纳谋上这件事了,我心里也是乱麻儿似的没主意了,你说个行(han)行(han)道道妈听听该怎么办,咱们娘儿俩核计核计再定章程吧。”冀氏听罢,便一古脑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端了出来,“妈,我想给四蛮纳个妾,这样咱们虽然不在他身边,也好有个人替咱娘儿们照顾他,咱们不也就放心了吗?”婆婆听后,稍稍顿了顿才说:“孩儿,你可想好了,这件事妈也想过来着,只是顾忌你的感受,一直窝在心里打鼓没有说出来,如此一来可就苦了你了,还有四蛮那犟脾气他能答应吗?再说一时着了急又去哪里寻个合适的人呢?”冀氏从婆婆明显松动了的语气里已经感觉到,虽然她心里有顾忌,但好像也认可,忧郁困顿的心境稍稍宽泛了些,便说:“妈,这件事咱们要慎重考虑,但也不能再拖了,俺明天回娘家去和俺‘大’商议商议,回来咱们再做定夺。”第二天一大早起,母亲打发五蛮到文广叔(bei)家借了头毛驴备好鞍具,把他四嫂送回了冀家沟娘家。一进家门,冀氏就安顿母亲给五蛮做午饭,她拉着她`大’去了西屋,把自己和婆婆昨晚商议的主张不遮不掩直截了当地给她‘大’说了。万金公听罢稍顿片刻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孩儿,你说得对,这件事‘大`也想过,你婆母能不想吗?但她顾忌你的感受不好开口也能理解,你能这样想这样做是对的,咱们应该主动些,找个合适的人也就放心了。”接着万金公又说:“你舅舅家的二丫今年十九岁了,属羊的八月初八生日,女红针线样样精细,诗书礼仪也能上了台面,人品相貌更是没说的,欠缺的是你妗子去世得早没人经由拨律,生成一副天足,从小定了娃娃亲,许配给解家塔的财主家,十六岁那年,还没过门就妨了女婿。自此以后就再也无人上门提亲了,都说是属羊的,男二女八是扫帚星,四蛮属虎是天上的文曲星她妨不动,我看还合适。”对这个小表妹,冀氏自然了如指掌,她舅舅杨文儒是个老夫子,也曾经饱读经书,但考了多半辈子,如今连个秀才也没中了,为养家糊口生计所迫,不得已只好在村里做个私塾先生。妗子去世那年她才三岁,是母亲接过家里来一手恩抱抚养长大。舅舅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女儿,二丫自幼聪明灵俐活泼好动,所以他持别钟爱喜欢也特别在意,从小就当儿子似的养着手把手的教,不仅读了诗词文章,而且书画也能看的上眼,长成后通情达礼温柔贤淑相貌岀众,是附近十里八乡挑不出来的俊俏闺女。谁知命运捉弄人,偏偏属羊还生在八月,三岁妨死亲娘,未过门就妨了夫婿,如今十九了,还守在家里聘不出去,急得舅舅头发都白了。冀氏一听就觉的合心事,于是父女二人核计了一番,便匆匆返回河口向婆母如实禀报。婆母早在经历了那次活人妻被卖的劫难后就皈依了佛门,除了信佛念经什么也不信,听了媳妇儿的叙述,觉得又是亲上加亲,便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第二天一早,婆母便作主,用红细布包了五两银子和两吊喜钱,打发长子蛮子去亲家送聘礼。蛮子半前晌时到了冀家沟,刚坐在炕上喝水时,万金公就达忙拾级地回来了,蛮子赶紧起身行礼问安并说明来意,万金公气喘吁吁地说:“孩儿,急事急办,回去给你妈说,这边都谈妥了,明天三月初三就是好日子,赶紧迎娶了吧,实话实说,她们家里虽然不宽裕,但行李毡被还是十六岁那年准备现成的,除此以外,既无陪送嫁妆也不摆酒待戚,一切从简吧!”说话间蛮子将母亲打点的聘礼包恭恭敬敬地递上说:“伯伯,俺们家虽然穷些,但礼数不能少,这点薄银权当聘礼,请你代为转达给亲家吧。”万金公接过聘礼并未点验便放在桌上说:“难为亲家想得周全,这就够体面了,亲家你也不用见了,回去给你妈交待吧!”说话间饭已经端上来,蛮子匆匆吃过午饭就回河口了。蛮子走后,母亲又打发二蛮把他文广(bei)请过来,将她与媳妇儿商议准备给四蛮纳妾的事,与之详细叙说了,担心四蛮犟脾气顾脸面不肯应承,请你过来帮着开导开导。文广立即说:“这两天我还纳谋呢,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说话间四蛮进来了,不待母亲说完他就火了,一向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的他,气得脖子里青筋直暴脸色血红,高喉咙大嗓门地吼道:“那不是给先人散德吗?刚刚当了个芝麻小官,就摆谱纳妾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叫我怎么面对婆姨孩儿?面对乡邻父子们呢?你们这是往火坑里推我呢!说下甚也不行,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母亲阴沉着脸等他尽情发泄够,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孩儿,这是你媳妇和你丈人的主意,他们也是不放心为了你好,人也是他们给你选聘的,难得这么好的媳妇儿和亲家,你不但不领情还怨怨报报,再说了这么远的地方,你一个人岀去身边没个着己人照应,妈也不放心啊!”说着难过得撩起衣襟抹着眼里的泪水。文广叔(bei)接着说:“四蛮,难得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儿和老丈人,实话实说,这件事如果在咱家里过日子,别说你不答应,就是你铁了心要纳,俺们也不答应,如今你出门在外,媳妇儿又不能跟上侍候你,就当是买个使唤的,让她料理你的饮食起居,咱们这样做也只是给了她个名份,行动起来方便些,况且那是你丈母娘家的亲姪女,就权当她家给你陪了个使唤丫头,如今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一切都安置妥了,你就别任性了,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阶。”母亲和文广叔(bei)说的口气肯定不容置疑,语重心长又理由充分,把四蛮说得低下头不吭声了,但心里纠结得怎么也接受不了,却又不敢十分执拗坚持,怕母亲和文广叔(bei)心里责难,便自一个人回书房里生闷气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母亲作主差遣五蛮和喜贵借了头毛驴,雇了一顶二人小轿,径直上大山上迎亲去了。赶早饭时他们就到了二丫家里,只见四蛮的丈人丈母和二丫的‘大大’、姐夫已在家里等候多时,饭也做好了。二丫的父亲忙着招呼众人吃过早饭,便张罗着打发二丫上轿了。毛驴的鞍子上先垫了一条狗皮褥子,而后搭上捎裢,捎裢两边的口袋里装着二丫的衣服和首饰匣子。给四蛮的见面礼是六尺红腰带、爬山鞋和蓝缎瓜皮礼帽,用红包袱皮包得紧紧的,塞在捎裢兜里,簇崭新的缎褥缎被横搭在捎裢上用细麻绳捆绑了,一张六尺见方的白羊毛毡子,卷成圪筒拴在鞍顶上。杨老先生拿出蛮子之前送来的聘礼包,从里面拿了两吊喜钱,把剩下的五两银子悉数交到五蛮手里说:“孩儿,伯伯家里不宽裕,留下两吊喜钱做个念想,你送来的聘礼,就权当是给二丫的陪嫁吧,你仔细收好了,回去交待你妈。”五蛮一看就急了说:“伯伯,这可不行,回去也交待不了,俺妈要责骂俺的。”还是万金公在一旁给圆了场:“孩儿,你就荷上吧,你们家里也不宽裕,上任的盘缠还是父子们急凑的,荷回去给你哥做盘缠吧。”两位长辈说得情真意切不容置疑,五蛮看着他们诚恳坚决的目光,嘴里蠕动着却再也无法推让了。这里准备停当,杨先生和万金公、女儿、女婿把他们送到大门外,再三安顿二丫说:“孩儿,好好地照顾料理四蛮的生活,不要让他分心,我这里有你‘大大’照应就行了,你放心去吧,时间长了要捎书带信回来告一下家(guo)舍,不要让‘大’惦记你。”二丫眼里滚着泪蛋蛋凄戚地说:“‘大’,俺这一走,咱们父女不知甚年甚月才能见面呢,你要保重身体啊!”说着父女二人已经哭成了琵琶,还是万金公在一旁又是埋怨又是劝慰:“这是做甚了,今天是咱孩儿的好日子,赶紧打发启程吧,不要误了时辰。”父女二人这才擦干眼泪止住哭声,喜贵适时地放了三根双响的麻炮就动身了。临近晌午时分,他们才顺顺当当地回到了河口。午饭时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喜糕,唯有四蛮一个人在书房里蒙头睡觉没过来吃饭。饭后,四蛮的母亲把二丫领到书房,二丫进屋后便端了盆温水,把家(guo)舍的家具用抹布擦了一遍,而后把她娘家带来的行李毡被和捎裢里的嫁妆掏了一炕,四蛮见状便知趣地躲到书桌跟前的凳子上看书去了。二丫一声不吭,把炕上的行李搬到炕櫃上,用鸡弹子轻轻地弹扫了一遍,又用清水把席子擦抹了两遍,而后把羊毛毡子垫在底下铺上狗皮褥子,才把缎褥子铺展开,缎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掇在墙棱底,又把四蛮的行李挨着铺在上炕里,一切做的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耐心细致大大方方,俨然女主人一般。晚饭时,冀氏用木盘子端了两碗红稀粥、一碟豆芽凉菜、两个喜蛋、一盘油炸糕送到书房里,一边往桌上摆放一边说:“他‘大’这是咱舅家的二丫你认的,以后就由她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有甚不对的地方,你和我说道,可不许欺负她,这孩子从小没妈在俺家长大,和俺的亲妹子一样。”说着见四蛮不吭气,便掉了两滴泪匆匆走了。这时二丫款款地走过来,把凳子摆好用抹布擦了,恭恭敬敬站在四蛮跟前,使了个万福,轻盈地说:“老爷,晌午也沒见你吃饭,饿了吧?请用膳。”四蛮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这种只有戏台上才见过的礼仪,心里一乐眉头也舒展开来,便不禁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起二丫:“这个小姨子,之前在丈人家里多次见过,那时还是个小孩子,常和自己闹着玩耍,并没有太多留意,几年不见竟出脱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眉目清秀明艳照人,顾盼有致不亢不卑,虽是山乡女子竟有大家风范,不愧是读书人家的闺女,温温尔雅仁恭礼法。”便暂时放下戒备心里,走到桌子跟前坐了,这时才觉得肚里空荡荡的还真饿了,便端起粥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接着又连吃了五、六个油糕,这才觉得可心慌了。二丫见状就把喜蛋剥了皮儿,又把自己的那碗粥也挪过去说:“多喝点粥把喜蛋吃了,油糕食重,晚上不能吃太多,对肠胃不好。”四蛮乖顺听话地就着喜蛋又喝了一碗粥,才放下筷子。二丫就着豆芽菜吃了一个喜蛋和两个糕,便将碗筷收拾好端到上房洗涮去了。四蛮吃了饭后似乎不饿了,便扯了个枕头在炕头上靠着睡着了,竟睡的沉沉的没了知觉,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忽然觉得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耳边传来轻轻的女人声音:“老爷醒醒,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起来烫烫脚再睡吧!”四蛮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晴,看着二丫问道:“甚时辰了?”“已经三更天了。”二丫说着便把他拉到炕棱边上动手脱袜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只脚已经摁在木盆里,一双葱白似的细嫩软手伴着暖暖的热流瞬间传遍全身,似有异样的感觉。四蛮这时才清醒过来,我怎么这么浑啊?这两天一直为这事纠结烦恼,怎么睡了一觉就忘的干干净净了?真丢人啊!于是便朝着二丫猛吼了一声:“去,你一边去,我自己来。”二丫一愣瞬间坐了下去,眼里噙着泪水说:“姐夫,俺做错甚了?”四蛮一个激凌回过神来,看着二丫坐在刚洒了一摊洗脚水的湿地上已是泪流满面,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像严冬的夜色煮染的絲绦,映衬着白晢红润的脸上珠泪点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便自没了主意,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二丫抽抽噎噎边哭边说:“这大概就是俺的命,俺这个妨七主的,小时候三岁妨了娘,长大未过门又妨了夫婿,俺不怨你,是俺的命不好妨得来,你递明就把俺送回大山上,我出家当尼姑去。”说着忽然站起来,从炕櫃里寻了一把剪子竟要削发。四蛮一惊,急忙赤脚上去夺下剪子,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其时母亲和婆姨也没睡,母女二人守在上房里点灯熬夜等待,一直等到书房里的灯灭了,她们才如释重负般的吹灯睡了。
注:朗读者吕立萍,山西古交人,太原市作家协会会员,太原市诗词楹联家协会会员,太原诗词学会古交分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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