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终我还是要醒过来,起床,没有特列的泉水让我忘却贝特对我的羞辱,那夜卷起的衣裤也不能够抹掉前日恶心的痕迹。想到他那个信息,让我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在卫生间,我看到镜子里有张沮丧的脸和眼睛中失落的灵魂,好在儿子埃里克跟童子军星期六一早出发到山上野营两天,婆婆因患有老年痴呆症去年就被送往老人院,家里只有我和西蒙两人。
下午,家中充满了寂静,街道上没有行人,微暖秋日阳光从窗口挥洒到餐桌上,偶尔听到院中树上的小鸟叽叽尖利欢快的叫声,为了驱赶前日难堪的记忆,我把自己投入到伊斯坦不尔细密画家在苏丹下的生活中,跟着主人公黑在一个废弃荒凉的花园中紧紧拥抱着他爱着的女人:
“我们拥抱在一起,我觉得好愉快,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在这甜蜜的感觉中,我都快要晕了过去……”。
“嚓嚓,嚓嚓“,一阵持续固执的擦地声音从窗口外的花园中传来,这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我走到窗口,看到邻家干净整洁的院子内女主人在擦洗什么,再把目光投入到自家的院子,紫微花树凋零的黄叶铺满在地,花园一个角落堆积着腐烂的树叶和杂物,园中原来长花的地方则杂草丛生,儿子废弃的球半掩地躲藏在齐腿高杂草中,两颗瘦弱的李树和杏树光光的躯干竖立在草丛中,院中散放着西蒙用过的废弃的塑料桶,无花的空花盆,扫帚,横在院中光光的晒衣绳。整个花园看上去甚为凌乱。这个花园曾是婆婆生命的一部分,她整日在院中劳作,而我只会坐在厨房享受着夏日探头探脑伸入到窗口艳丽的紫微花,今日乍看花园如此丑陋和凌乱荒凉,才真正意识到婆婆已经走了好久,花园已被遗弃,不知什么时候原来夏日花朵争相斗艳的花园就这样沦为西蒙乱堆废弃杂物的垃圾堆场,瞬间自己陷入一丝伤感,一种时间无情流逝的痛苦,夏日艳丽的紫薇花如同与贝特的爱与怨都会在时间流逝中凋零,在泥土中腐烂,这些树木杂草是否知道这个园子要换主人,李树和杏树是否等待我的照料,我不应该仍把自己作为一个过客,至少这是我儿子的家,听听隔壁的意大利主妇整日忙碌地整理她的家院,而我在这个安静的阳光下午只生活在书本和记忆中。
2
星期一早上六点起床,慌忙吃完早餐,洗漱后骑车赶到火车站乘早上7点16分的火车到博洛尼亚附近一个小镇的摩托车研究院做难度非常大的技术翻译,都是与新型摩托车的设计需求和解决摩托车振动和噪音过大的等车辆专业问题。21世纪初,中国的汽车,摩托车等车辆工业的飞速发展是在借鉴老西方工业国家的技术基础上来腾飞的,现在不谈意大利的法拉利,兰博基尼等世界著名的赛车,意大利还有三个世界著名的摩托车品牌,该研究就曾为世界著名的杜卡迪和日本雅马哈提供过技术研究和产品开发。
随后的这个星期,我每天就跟一小群豪爵公司和意大利的工程师和经理关闭在一个小会议室讨论或到实验室做噪音振动的测试。此类专业化的翻译工作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我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来回跑,每次在来去的火车上我都精疲力竭地闭目睡觉或养神,生活中被紧张的工作充填得满满的,没有任何时间和空间去感受儿女情长和爱情烦恼。
19世纪初伟大的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说过,男人的爱情是男人生命的一部分,女人的爱情是女人生命的全部。
好在我不是生活在拜伦的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女人,她们的生活仅拘囿于家庭生活内,会被现实生活沉闷和平庸给笼罩如果不为温饱所累,如同福楼拜小说中的女人艾玛,孤寂之余只能百无聊奈地在自家小花园中散步,在花坛前,果树前走来走去,或潜入于书本中的幻想浪漫主义,或倚靠着窗栏望穿双眼等着情人的吻和爱来拯救自己。
对于我这个21世纪的现在职业女性,爱情不可能是生活的全部,我个人经济和社会地位独立,拥有自由,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在家庭和儿子身上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还把生活延伸到喜爱的工作,社交,旅行,阅读,文学艺术,音乐等等,从中获取满足和实现个人价值,不会将生命都只奉献给爱情,寄托于爱情,更不会让爱情成为自己人生的镣铐。
过了那繁忙一个星期,耻辱感如同春天的冰雪慢慢地消退了,想想如跟贝特真的无情爱之缘,那就不必对他有任何情爱上的牵挂,把他那无情的话语当作腐烂的泥土将他埋葬,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男人把自己自尊心弄得千疮百孔。
3
又一个星期日,“不幸婚姻俱乐部“的7位成员在卡拉山谷小石头屋处碰头。上个世纪末,奥和卡拉获得一小笔遗产,随即就在沙辛拉地区山谷中花了价值大约一万五千欧买下原山中居民的一个只剩下四面断垣残壁的古老马槽,但却花了三万欧把倒塌的大石块墙壁重新垒上去,将三个世纪前的马槽改建成一个上山谷中温磬惬意的小石屋,成为她逃避丈夫奥的鸟巢,也成了俱乐部成员的聚会场所。
深秋的早上,山谷中云山雾海似仙境,西蒙驾车慢慢驶入白茫雾中隐约见模糊的树枝和小石头屋,伸延入雾霭中的泥土小径,看上去如同一副十八世纪写实乡村油画。在小石屋前停下车,一下车就闻到微寒的空气中飘散着从小屋的烟筒中冒出一股木柴烟火的味道。
小屋内壁炉将房间烤得暖烘烘的,大家拥挤在小屋内,有人陷入沙发中,有人坐在椅子上,偶尔有人卷一只大麻大家轮流地吸一口,屋中充满了音乐和大麻的香烟味,奥和阿里古总是不停地谈论他们年轻时的旅行,去世的或还活着的的歌手,电影。
“不幸福婚姻俱乐部”成员是三对半夫妻,除了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最主要的是大家好像都感染了某种共同的地方疾病一样:婚姻都不幸福,而且都被命中判定无法离婚。
当然我是最后参与这个不幸婚姻俱乐部的成员。
奥这时粗声粗气地问“卡拉,你把VASCO的唱片放到哪里去了?“
高个头的奥,50多岁,有着一头长长红头发,满嘴金红色的胡须,咋一看有点像达芬奇的自画像,他是卡拉的丈夫,奥是搞摄影的,酷爱音乐和电影但性格暴躁不安,说话时嘴里好像总是含有一颗糖有点含糊不清,整天牢骚会源源不断从他被胡须埋没的火山口似的嘴中一样喷出。
卡拉,有着一张文艺复兴时佛马萨乔的“圣女安娜”画像中饱满浑圆的面部,沉甸甸的身体,大大的褐色眼睛像羔羊一样温顺,蓬松栗色的头发,她总是坐在这些大男子汉中很少言语,当年在部队服役的奥就驻扎在卡拉住的小镇附近,卡拉由单亲母亲带大,羞涩内向,17岁时在周末的一个酒吧认识奥,成为第一个亲吻她的男孩,那时的奥温和有礼貌,热烈地爱恋着卡拉,这样,18岁的时候,卡拉决定为他献出自己的少女贞操,第一次做爱出现大流血,不得不叫一医院急症室,大量的鲜血好像预示她日后婚姻的痛苦,后来的几年在奥坚持不懈地追求下,卡拉就像中国清朝或民国时期的小脚女人那样头上蒙着一大红罩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地跟着奥走入山丘下的一个小教堂,那天她还指给我看,”你看,就是这个小教堂,我还以为婚姻会为我打开另一扇充满阳光的门“。
她又补充说“一结婚才发现掉入婚姻的陷阱”,
就有这类丈夫,不管妻子说什么说好像都不对,不管妻子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奥就是这类丈夫,每天卡拉就听到他的粗声粗气地抱怨。
“叫你把猫食放到厨房你却放到客厅”,
“叫你不要去你母亲那里你要去”
每次吼叫时奥面部和头上纤细的毛发随着他的愤怒像通电一样悬浮在空气中。
奥曾经开过一个照相洗相馆,但他时常跟客户争吵,为点琐碎小事对客户粗声粗气,最后不得不关店,到一家印刷公司做技术工人。
卡拉随即成为不幸福的妻子,简直被逼疯了,多次想离婚,因为孩子,一直未离,她很痛苦烦恼,有时甚至忧郁,偶尔也找过一两个情人,但也是昙花一现的快乐,更多的时候是年青娇美身体却找不到她愿意贡献的男人,不过很多年过去后,她也学会了与这种痛苦共存,好像很多癌症病人的身体学会如何与癌细胞共存。
当初西蒙忽然宣布在圣诞节期间要去武汉跟我结婚时,这个炸弹级的新闻在这几个朋友之间也激起一阵激动的波浪,奥,卡拉,阿里古都想跟他一起去,以为西蒙会在武汉办一个隆重的中国式婚礼,穿着红色的绣金的大红袍,可西蒙拒绝了,他说:
“我只有十几天的假,去武汉办理个结婚登记证,可能地话马上把她一起带到意大利”。
到意大利来后,西蒙带我第一次拜访的朋友就是到奥和卡拉的家,阿里古也在那里等待。卡拉和奥他们好兴奋能在95年第一次接待从毛主席的国家来的中国人。
之后卡拉和阿里古成了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98年当卡拉购买这栋小石房时,我还问她:
“你怎么想住到这个山谷中,像深山中的老庙一样,你难道可以跟小屋边的花草说话吗?”。
卡拉只是笑笑”我就想逃离文明社会,住入大自然中“。其实她最想逃离的还是奥。
不过几年后,这个小屋也成了我偶尔逃避西蒙的一个鸟巢,我也爱上了小屋,爱上了小屋的宁静,小屋下面的无花果树,葡萄园,绿色的山谷,周末常和卡拉一起上来住两天,秋天跟附近的一位老农德觉一起打草墩,吃德觉打下的小麻雀。
那天午餐的主食是蒂洛烹调的蛋面拌腊肉西红柿酱,第二道菜是混合的生菜和洋葱,我只装了一点点面,蒂洛盛了一盘像小山丘似地堆在他的面前,他的妻子丽丝见了就随便轻声地说了一句:
”蒂洛,你盛这么多,对你地身体不好,别人够不够呀?”
“锅里还有很多,我肚子饿,这还不够呢”,蒂洛粗声粗气回复丽丝。
蒂洛是个锄地的农民,人长得粗壮浑厚,光秃秃的头,面色如土好似像泥塑人物,有点驼背,但同时也是个艺术家,摘葡萄的手会弹吉他和钢琴。
蒂洛的喝斥声波也冲击到我,这种粗鲁的声音让我感到一种尴尬和厌恶,好像就是西蒙的声音,这么多年我仍不习惯这种粗糙的习俗,我厌恶这些粗鲁的男人,他们从来就不知道应该对自己的妻子尊重一点,不谈在家中,至少在外面的公共场合吧,刚来意大利的头几年,西蒙也曾经当着朋友们的面给我这种难堪,喝斥和指责,我私下跟他闹了几次,他才开始有所收敛。
我所在的罗马涅地区是欧洲著名的水果农业区,意大利地“红色根据地”(既长期以左派当权),遍地樱桃园,苹果园,柿子园,李树,杏树,秋日里火焰般色彩的大片柿叶点燃半个山坡,春天梨树花,李花,樱桃花,杏花一波一波的争相开放,明亮阳光下小黄花遍布在翠绿草坡如银河系中的闪耀的繁星,真是风景如画,这个地区的人们有着农民似地纯朴和粗糙,待人热情,但当地男人的热情中又带着粗野,这种粗鲁性格从几个世纪以来就融入了当地农业社会的男人DNA中,即使这些农人的后代在现代社会接受很多教育,掌握多少知识变成医生,教授,经理,社会逐渐文明化,但这些都无法让当地的男人摆脱那种粗鲁性格基因,因为他们从小就受这种粗鲁父亲的影响,一代传承一代,俱乐部四对不幸婚姻中,奥和西蒙,蒂洛这三个丈夫就属于这类带有粗暴性格基因的男人,女人如果不是很强悍,与这种男人结婚注定会终生痛苦。
西蒙在桌子上一般不开口多说,有时几个小时坐在那里不说话,一说起话来,让人听起来嗓音有种锈蚀的感觉,话最多的是阿里古,他喜欢在人们面前说点天文,哲学等,总想表现出和转动的书橱一样有学问,如果说他年青时太过去害羞,而现在又显得有点张扬,他对东方佛教和老子道教的了解远远不及西蒙因为西蒙在大学里专门学习过,私下阅读不少有关书籍,只是西蒙将所有的这些知识密封在他自己的身体内发酵,而阿里古真正掌握得不多却不断地往外掏,有意思的,无意义的,不光在朋友的饭桌上说说,还举办什么有关”东方佛教的空与物理上的空“夜间讲座,据说很多人去听,不过在朋友聚会上,不要太过于追究他话中的含义,他总是能给聚会增添很多话题和快意,否则都像西蒙沉默得像屋中的木桌子也太没趣了。
4
阿里古是个电脑软件设计师,高个,满头浓密栗色头发,原是中学的物理老师,后离职自己与他人合伙开设自己的电脑编程公司。
四个男人中阿里古是唯一温和的男人,眼中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我和卡拉都喜欢他的轻松和欢快,这几个男人中,我也只跟阿里古交往最深,阿里古年轻时曾是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不是那种只有圣诞夜才去教堂跟上帝打个招呼的人,多年来他每个周末一定去教堂做弥撒,坚决相信上帝的眼睛随时都在天上看着他(尽管他大学是学理科的,掌握一定的科学知识,不过有时信仰跟理性是没有关系的),他与西蒙是初高中的同学,与当时作为学生运动领导人西蒙则不同,60/70年代西蒙当时曾是那类被称为“垮掉的一代“人,是反对资本主义,反对传统宗教对人性的压制的学生运动领导人,而阿里古年青少年时期性格内向,不善交友,一见女人脸就涨红,在20多岁时认识一来自山区的女护士,不久就与其结婚,在教堂内结婚向上帝发誓一辈子忠诚妻子,只可惜发誓后生活在一起才发现他与妻子完全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没有一点共同处,可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对着他的上帝发过誓言,即使当时意大利的离婚法已经通过几年,他肯定是不会离婚的,注定成为一名不幸福婚姻的丈夫。他从来不会带着他的妻子去拜访朋友,常常自己独自一人或跟奥,西蒙一起登山旅行,好似单身汉。
阿里古也是卡拉最崇拜和仰慕的人(除了达赖喇嘛之外吧),上两个月卡拉辛苦了一上午将屋外疯狂生长的野草全部割掉,正当我俩舒适地睡在被修理过的草坪躺椅上晒温热的太阳时,阿里古走过来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懂中国老子“无为”的哲理吗?不要对大自然随意进行人工改造,野草能长在你的屋边,你能享受纯自然就是你的幸运了”,
卡拉脸上随即露出疑惑的神情,想一下阿说的话后,立马转为一脸悔恨表情道:
“你说的真对,我一上午辛勤劳动是白做的“。
卡拉是小学老师,可能是长期与孩子打交道,头脑有时和孩子一样简单,及其容易成为别人思想的俘虏,她还是阿里古二十多年来的爱慕者,每次总是眼睛持久地盯着他,无论阿里古说什么,在她看来每句话都是出自于智者之口。
我大笑着对阿里古说:
”老子的无为不是让你什么事都不做,而是叫你不要随便去做无效的事,下面山下有一片未割的野草地,你去那里享受纯自然吧,等蛇咬了你时,你不要叫我们来救你一命就是了”。
年青时他们常到托斯卡拉大区登山野营,一次,夜间奥,卡拉,埃里古三人睡在一个大帐篷内,奥沉沉地在梦乡中打着呼噜,卡拉无法入睡,从她认识阿里古起就喜欢性格温和并且善能说会道的他,现在他就睡在咫尺尽管中间隔着她的丈夫,可丈夫的灵魂目前在另一个世界,卡拉在欲望的勃发下浑身发热,她悄悄地溜到阿里古身边,把手伸向他的身体,这显然是女人求爱的一个信号,只是上帝的十诫中一诫“不可贪恋他人的妻子”训言阻止了他任何偷情的念头和行为,他不仅那次拒绝了卡拉这条“蛇”对他的诱惑,在独自旅行的异国他乡,在他自己的公司里,20年来,不知他以自己坚定的宗教信念抵挡了多少女人投来的秋波,仅有一次差点落入一双深深栗色漂亮眼睛中,一个非常漂亮女客户,当时他也是身不由己地走向那女人,直到那女人给他写的一封热情的情书才猛然让他的理智苏醒过来,他回复那女人“你太幼稚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你怎么可以给我写这之类的情书?”
直到有天阿里古开始对上帝的存在产生了怀疑,最后彻底抛弃了对上帝的信仰,失去宗教道德观的约束,也可以说,在他解脱了宗教对人性的压抑后,他的爱情之门也随之打开,92年西蒙在成都遇到我时,阿里古同时在印度遇到一英国女子,狂热地恋爱了,在充满异域风情的沙漠石头城杰瑟梅尔(Jaisalme)一栋有着花瓣式的门洞,花边似窗子,雕花廊柱的小楼中,在撒有几朵红色玫瑰花瓣的床上,阿里古终于放弃了因为宗教信仰固守了20年婚姻生活的贞洁,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第二个女人共过了一张床(不算从娘胎出来婴儿时),随后他为这女人他放弃了意大利的工作和家庭(反而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97年,他背上大包行李,跟这帮朋友们和意大利的生活道了”永别“,打算后半辈子住在那个随时要带把伞出门的英国,而我们这帮人都为失去了阿里古甚为惋惜。
医院护士,头发稀疏,露出皮肤色的头顶盖,她在深山中出生长大,穿着俗气难看的衣服走在在切塞纳市中心那些穿着讲究,时尚的城市市民中好像是从东欧前社会国家的移民,她从山谷移民到城市时同时也带来了大山般坚硬固执、传统与倔犟及一个其崇高的观念,就是绝对不能离婚,即使自己的丈夫抛弃自己也不会离。这位忍辱负重的女人,仍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他的婚外情让她痛苦,20年婚姻基座被毁,她认为是自己无法与有知识,温和风趣,优秀的丈夫相匹配,自己无法让他幸福的结果。迂木忠诚的妻子在他提着行李离开家时对他沉重地说:
“家中的大门对你永远是开着的,反正与你离婚我也很痛苦,还不如就这样痛苦地打开大门等待你,也可能你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是否这成为倔犟老婆的咒语,两年后,阿里古果然背着包回到原来家中,回到了阳光灿烂的意大利,不过后来的生活开始充满了情歌和女人们撩人的衣衫,他也把自己的吻分给那些渴求爱的女人,他认为,只要有爱情,床上的任何事都不算不道德,并跟我和卡拉说:“我曾读过一本书说,一个男人交欢的次数是有限的,如果现在不利用,那将永远失去了这些机会”。
不过,最后他的妻子还是说对了,在外面经历了各种情爱的起起落落后,阿里古的肉体和灵魂最后仍回归于她。
5
我们刚吃完丽莎从家里带来的自制甜饼,盘子依旧乱七八糟地留在桌子上时,阿里古还在对他的忠实听众卡拉谈死亡和灵魂,
没有人注意到蒂洛快步跳到木楼梯上,用古铜般一样洪亮的钟声忽然大声说到:
“在肥沃的泥土下,你的永眠换来他人的和平,
上帝的十字架将被竖立在你躺卧的地方“,
那铿锵有力的宏亮声音充满整个小房间,如上天之音,一下子将房间的所有的一切都给凝固了,壁炉中的火焰,趴在丽丝腿上的小狗,我们惊恐地看着蒂洛,阿里古嘎然止住了嘴。
蒂洛是在回应阿里古说的灵魂吗?过了一分钟,大家才明白他在朗诵一首意大利一位著名诗人的诗,我和卡拉爆发出一阵大笑,农夫蒂洛的出色的表演,那铜钟似的声音震慑了阿里古的灵魂。
小狗这时从丽丝的身上跳了下来,跑到卡拉跟前讨吃的,丽丝长相秀气,栗色长圈发,精致端庄的鼻子,温和的性格,是一个营业员,和蒂洛同居谈恋爱二十多年,前几年才结婚,等结婚后重复互相抚摸时才发现她抚摸蒂洛如同抚摸桌椅板凳一样毫无感觉,暗自叹息之余开始有了婚外情,可又无法抛弃才戴上不久的结婚戒指。每次上山他们都带着他们唯一的”孩子“,一条瘦精精的小狗,丽丝把所有对丈夫和孩子的爱都倾注于那个小狗身上,那温柔的抚摸,充满爱的目光,男人只要能够得到十分之一的这些爱都会满足的。
下午开始出太阳,外面开始变暖,我和卡拉出门散步,慢慢地往下坡米远的德觉家走。
“德觉想跟奥挑明我和他的事,他想让我离开奥跟他一起过日子,反复问我到底爱不爱他”
卡拉觉得有点麻烦地对我说,
德觉是卡拉屋下山坳中唯一剩下的几户山民之一,距卡拉的小石头房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最近几年成了卡拉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山中情人。
卡拉很多年来跟奥分房而睡,有时深夜她会偶尔被客厅一点点微弱的声音给搞醒,一次她赤脚下床,悄无声息地潜入黑暗笼罩的客厅如鬼魂一样,看到电视的光在不停的闪耀,屏幕上是位美丽的金发女郎,乳房优雅地袒露着,圆滑丰满的臀部斜倚在地板上,带着那种傻乎乎挑逗的淫笑,一只手在抚摸着自己,而奥则在电视外面看着电视中的女人用手安慰自己。
当时,40多岁的卡拉不会在夜深的电视中找迷情剂来发泄自己的情欲,而是暗地一直寻寻觅觅情爱和性的寄托,年轻时的两次婚外情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可她在小学里教书,所有的男性都是十几岁左右的调皮的男孩子,那里去找情人呢?十多年后,直到有天卡拉兴奋地告诉我她的邻居德觉成为她的山中情人。
德觉,他的名字在地方言中的意思是“第十”的意思,上个世纪初,意大利人也跟上个世纪的中国家庭一样,生很多孩子,穷人家孩子多了都不知道叫什么好,就顺着数字叫,德觉是第十个孩子,名字就叫“第十“,他大约67岁,憨厚老实,粗矮结实,总是穿的破破烂烂的蓝色工作服,一双大头鞋,满脸的皱纹像晒干的李子,有着山民的红润面孔和一双如天空般清澈的浅蓝色眼睛,一双未经污染的眼睛。德觉在认识卡拉前几年失去了妻子,泥瓦匠工作退休后就住回山上老家房子开始务农,种植一点谷物和蔬菜,养鸡养兔。
卡拉小房子修好住入后周边当时仍是凌乱山石杂草丛林,因她不会做粗活,几年下来外面的荒野状况也没有什么改变。德觉常来帮卡拉整理外面的花园草地,竖起木栅栏,种植果树,开辟菜园,搭盖木屋,慢慢地爱情就在花园菜地中而滋生,做了多年奥的女仆后,卡拉终于成为山中伊利园的女皇,德觉对待卡拉如同女皇一般,除了极度地尊重还有关爱,尽管那双抚摸她的手是粗糙的,但他的心,目光和言语是那么温柔,晚上还精力旺盛地在床上跟她云雨不断,我曾开玩笑说要关灯后才跟德觉做爱,卡拉笑着满意地跟我说:
“不需要关灯,别看他外面粗糙,拖了衣服后身上的皮肤很洁白光滑,而且欲望好强别看60多岁了”,
“啊,看来我们都要找山中的农夫了”我当时就笑着说。
现在德觉希望卡拉完全属于他,只要卡拉不上班就应该到山上去跟他在一起,这是自然的,爱是具有独占性的,可卡拉在逐渐离开奥时,又觉得自己并不能完全融入只有菜地,高山,树林那种远离文明社会的生活,德觉的确让她感到一种幸福和满足,不会有人训斥她,以恶劣的情绪来破坏她的心情,可这种幸福感又那么脆弱,只有他们两人时她才觉得德觉是可爱的,一旦他们一起出了山,到了镇上或市中心,走入人群中,她就觉得不自在,首先,德觉比她大15岁,更糟糕的是德觉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脸拉长了他们之间的年纪距离,不知情的人都认为她是德觉雇佣的东欧保姆,常以鄙视或怜悯的眼光来看她,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保守的小镇人们,其次,德觉没有什么文化,只能谈鸡谈鸟和兔子,一起种菜种花还可以,最重要的是在她离开奥时,又觉得奥仍在她自己的生活中,奥让她欣赏的音乐,电影,旅行,很多乐趣,德觉是无法代替奥的,她的爱情之花只能山谷中开放,不可能满处开放。
一次在参观伊斯坦不尔著名的蓝色清真寺时,那里有很多译本的古兰经,我拿了一本中文的,如无意识的风随便翻开其中的一页,里面写着“斋戒的夜间,准许你们与妻室交接,因为她们是你的衣服,你们也是她们的衣服”,
奥和德觉也都是卡拉的衣服,只是奥适合在文明社会里穿,而德觉只适合穿在大山之中,卡拉无法穿着德觉这件农夫的衣服走入城镇的街道。
人的需求是多样的,卡拉需要不同的男人来满足不同的精神层次和肉体需求。
德觉是那种淳朴农人,有时他会打十几个小麻雀放在壁炉中烤着给我们吃,边吃边对我说卡拉吃他的肉饼跟他生活在一起是多么幸福,他坚信这种幸福是奥不能给卡拉的,因为从卡拉的嘴里听到的全部是对奥的控诉,他以为奥对于卡拉来说就只意味着痛苦,实际上卡拉只是在跟他谈论奥时过滤掉了这么多年奥带给卡拉的快乐,因为德觉就这样对我一遍一遍地说他给与卡拉的幸福,也希望我成为他的同盟,帮他劝卡拉摆脱奥。
我两边说边走,不一会就走到了德觉的家,一栋60年代改建的农民实用房子,德觉看到我非常高兴,
”怎么不常上来?你应该常跟卡拉一起来“
”有没有新鲜鸡蛋?”我问他
“有的”,德觉边跟我包鸡蛋边瘪着嘴,有点得意地对我说
“上个周末我和卡拉一起到Bangno小镇跳舞(罗马涅大区一种当地民间音乐和简单两人随着音乐舞步的舞蹈,德觉除了干粗活外,还非常喜欢搂着女人跳那个蹦来蹦去的舞),她还妒嫉我跟别的女人一起跳舞呢,你不信,自己问问她“
女人妒嫉说明她是爱他的,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为此德觉感到很得意。
我用疑惑,吃惊的眼光看着卡拉”
“哎,你还妒嫉德觉?这不可能吧“
在我的眼中,卡拉是德觉的女皇,怎么可能去妒嫉德觉,
卡拉则不否定地说:”他老是跟那个女的跳“。
卡拉不否定她也会妒嫉德觉即使她并不完全爱他。
这个曾经让我羞耻的秋天就这样过去了,也快速地坠入了历史的深渊。
7
入冬后的几天,在圣诞节前夕,我忽然收到贝特的邮件,他如同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写了一大篇有关工作的信息,这是他给我写的最长的一篇邮件,仍谈与我工作上合作一事,谈明年很多的合作项目.............,没有什么新的内容,都是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最后一句是:“如有什么不清楚的,请随时打电话给我”。
刚收到他的邮件时,第一个反应是恶心,它让我想到一个月前他对我"羞辱“,当初好象我是那个邪恶的”毒蛇”在引诱他这个纯洁的“亚当”似的,其实,如果不是他对我的一再的